风暴过境


文/杨飞飞

 

在临近毕业的聚会上,阿泽为方柠挡了一杯酒,自此,阿泽化身为风暴,在方柠心头上盘踞数年。


方柠是在大学的尾巴上认识阿泽的。

临近毕业那段时间,无休止的聚会打破了圈际壁垒,离别成了一个极好的借口,年轻的男女们把它的仪式感扩展到了极致,一想到未来无期,几乎是飞蛾扑火一样投身到了觥筹交错之中,在那些谁都不知道谁是谁的朋友的聚会上,落寞和狂欢一样多。

方柠和阿泽在这样的混乱中遇见。看着那些几乎都不认识的面孔,方柠突然想不起来自己当时为何会答应参加这个聚会,她拘谨地坐在角落,听着大家面色潮红地高唱离别之歌,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措。她早该知道,自己是这种场合的异类,她怯生生的眼神一定会出卖她,他人只要扫一眼,就会知道这个可怜的姑娘鲜少参与这样的场合,浑身透露着不安和怯懦,而这种不安和怯懦又会像滴落进海水中血丝,瞬间引来鲨鱼的围捕。

开始有不认识的男生拱她喝酒,她局促地坐在那里摆手说:“对不起,我不会。”她讨厌自己的这个回应,她希望自己能像那些直爽的女孩一样,面对生人的撩拨,游刃有余、落落大方。但她不行,她只会红着脸说“对不起,我不会”,是的,她很扫兴,对其他人,对自己,都是。

一定要说,她是他们眼里惹不起的好姑娘,如今,好姑娘简直成了一个贬义词,它几乎等于无趣。

大家兴致高昂,又带着醉意,哪里由得她说不,当然,并不是出于恶意,这就类似某种生存法则,一个新人总要接受一番来自前辈的“考验”,才能被准入。

在他们看来,她有着一张适合被调戏的脸。

方柠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该逞强把眼前的酒喝了,可是喝了之后呢?他们不会因为一杯酒就认定她是他们的同类,而她也不能为了合群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自己并不擅长的人。

她觉得自己有一点点想哭,但极力绷住了,在这种情况下,绝不可以落泪,绝不可以表现得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这时候,阿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往方柠面前一站,说:“你们这些人真不像话,好好的拱人家女孩子喝什么酒?”

他说完,一只手搭在方柠肩上,另一只手接过他们给方柠的酒杯,一饮而尽。

阿泽的那只手,与其说是搭在方柠肩上,不如说是落在上面,因为他显然没有使力,轻飘飘地隔着衣物接触着她,更像一个虚势,适度地表达着安慰。方柠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

大家都笑了,那个递酒的男生说:“阿泽你太不要脸了,连新人都不放过。”

后来方柠听说,阿泽高中的时候就活得肆意妄为,等上了大学,更像脱缰野马,再无拘束。只要隔一段时间不见,身边就有新的面孔,但他不喜欢别人说他“撩妹”,总是言辞凿凿地说“妹子不是靠撩的,得两相情愿”。

再后来的事情并不难猜,好姑娘爱上坏男孩是万年不变的套路。好姑娘是水,是静悄悄的枝上叶;坏男孩是风,是轰隆隆的天边雷,哪有风过不留痕的?哪有雷过不震颤的?

这可能是感情经历太少的女孩的通病,因为从未触及爱情,在完全的懵懂和空白下,被那样温情且霸道地“保护”过后,情感的洪流会像电光石火般炸裂,恨不得以身相许。

归根到底,是缺乏惹的祸,一个在感情上缺乏的人,心动好像会来得尤其容易。

阿泽当然是不会喜欢方柠的,她一点也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他当初帮她挡酒,也并不是出于功利的目的,他不想借此和她发展什么,一定要说,也只是出于他潜意识里“英雄救美”的本能,又或者是他身上那点叫作“不忍”的善良。

他甚至把这一点也诚实地告诉了方柠,那是他们离校的前一天,阿泽把方柠约了出来,理由是“有些话我觉得跟你说清楚比较好”。他有些沮丧,觉得自己真该谨言慎行,多管闲事的后果就是不知道哪片云彩会下雨,对于方柠这朵下雨的云彩,他有些措手不及。

方柠先到,阿泽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看水单,见了他,她停了下来,用目光迎接着他来到自己身边。

阿泽觉得那是他见过的最让人不自在的目光,沉静的、温柔的、带着忍耐和笃定,让人觉得莫名地有压力,他不知道该拿这种目光怎么办。他打过招呼,径直坐在她对面,随口问道:“收拾好了吗?”

方柠摇了摇头,轻声说:“还没。”

阿泽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老实说,他有点害怕方柠这种心思细密的女青年,也害怕她言语背后的深意。她说她没有收拾好,也许是在说她还没有收拾好她的心,而他似乎要为这一团乱麻的心负责。

他也不想再绕弯子,直接问道:“是因为那次挡酒吗?”

方柠明白,这就是他在短信里说的“要说清楚”的事,一个人要跟你当面说清楚的,大概总不是什么好事。

她没有吱声。

她的安静让他叹了口气,他为她难过,喜欢上他这种人,他为她难过,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个烂人,而是因为他完全不适合她,喜欢上一个不适合自己的人,是注定要受伤害的,而他讨厌自己是那伤害的来源。

他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你不该因为这样的事喜欢一个人,它太小也太微不足道了,你是个好姑娘,以后会有人给你买花,给你写诗,给你做饭,你难道都要爱上他们吗?男人有时会为女人做很多事,但并不都是有意义的,你也不应该轻易赋予它们意义。你这样的女孩的感情,是很宝贵的,不要浪费在我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的话狗屁不通,毫无逻辑,也谈不上任何说服力,因此说完后自己也觉得恼火,索性不管不顾地摊牌:“我真的不喜欢你啊。”

说这句话的感觉很不好,大概听的人感觉更糟。可是他也实在是想快刀斩乱麻了。

方柠听完,并没有太多受伤的表情,她想了想,平静地说:“你不要担心,喜欢是一个人的事,在一起才是两个人的事,我没有要和你在一起。”

“可我知道了你的喜欢,我不能当我不知道。”阿泽觉得有点崩溃,他要怎样才能让她醒悟,他到底该怎样浇灭这场他点燃的大火呢?

他此刻终于明白,自己的着急、冒进、担心全是出于自己的自私,他不想负担一个女孩的情感,他觉得沉重,即使对方并没有要他负担的意思。

那有没有一点感动呢?他问自己。好像也没有,感动而不接受,感动就是拙劣的伪善。可为什么他还是感到了些些罪恶?

那天分开时,方柠说:“请你给我时间,这场心里的风暴,不要期望它立刻过去,也不要要求它立刻过去,但我想,它总会过去的。”

 

人们总说,时间会治愈一切。

可世人低估了初陷爱情的女孩的心,那大概是这世上最果敢坚毅的东西,并不会因为“你不爱我”而有丝毫动摇。

三年过去,时间的刀窸窸窣窣地雕刻着每一个人,唯一没有变化的似乎就是这两个人。阿泽的身边人一如既往更迭频繁,从来没有方柠的位置;而方柠,一直那么笃定地在一旁守望着,固执地囚禁着自己。认识他们的人诧异于毕业那次初见在方柠心中种下的力量,她是那么安静的一个人,为什么非要去凑这个热闹呢?

所有人在为方柠感到心痛的同时,都在期待阿泽的回头。

阿泽是不会回头的,他和方柠从来就不是一类人,即使回头,也不会欢喜。

在这三年里,两人的交集很少,阿泽一边忙着在职场立脚,一边照顾此起彼伏的感情,方柠成了一张他只会在夜里偶尔想起的模糊的脸,即使想起,也不再感到压力了。

他见过她一次,在一家酒吧里,远远地,他看她和一个男的坐在吧台边,正在喝一杯蓝色的饮料。老实说,在他这种酒吧常客看来,她和那次毕业聚会时一样,仍透着不熟练和新来者的气场,但显然已经比那时掩饰得好多了。

他突然笑了,有一点欣慰,他想,那场风暴,应该是过去了。

他没有走过去打招呼,却也没有再逗留。他的心里终于有了一种离别的实感,仿佛他和这个面目模糊的女孩终于在此刻,完整地进行了告别,她的那一点“余毒”终于在他心里被清干净了。

从此,这个人会彻彻底底退出他的记忆。

方柠也看到了他,方柠也看到他看到了她,但她同样没有走过去打招呼,她还爱他,她不能假装自己已经完成了蜕变,和他像个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谈笑风生,当那场风暴的灾后现场已经清理干净。她也害怕如果他再一次友好地搭上她的肩膀,她又要在心里卷起一场新的风暴。

他一定也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的男士,也许会欣慰地误会什么,但没有关系,如果误会让他释然的话。

等到阿泽的身影消失在酒吧的门口后,方柠突然觉得空气闷浊了起来,她开始呼吸困难,结果是她从高脚凳上滑了下来,抱住自己大哭了起来。

也许,她也感觉到了那种告别。

阿泽不知道的是,方柠此前还见过他一次,在医院里。那时候他跟女朋友分手,从疾驰的车上开门跳了下来,几乎摔断了腿,回报是他这个疯子般的举动终于让他女朋友放过了他。他的故事,一直那么轰轰烈烈,类似某种传说,得益于此,方柠还能断断续续从各处听到一点关于他的消息。

她从大学同学的社交网络上看到他住院的消息,挑了个工作日的晚上去医院,辗转找到了他的病房,她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他正在熟睡,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她站在他的床前,看着他身上脸上的各种挂彩,觉得难过极了,除了为他的受伤,她更感到了一种无望:他是一个为了摆脱自己不想要的东西甚至可以伤害自己的人,而自己正是他从一开始就想摆脱的东西。

他睡着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了很多,又因为受了伤,更显颓丧。方柠觉得这样的他离自己很近,也许是两人最近的时候,她忍不住靠近了他,轻轻摸了摸他打着石膏的腿。

她对他说,好起来吧。

心里的告别完成了,现实中的交错却愈发地频繁起来,毕业三四年后,很自然地迎来了第一个结婚高潮,阿泽和方柠多少有些共同朋友,当他们共同的朋友结婚的时候,就是他们重逢的时候。

阿泽见了她,已经可以很平静,他的眼里再没有挣扎,他觉得自己可以如常地正视这个不那么熟悉的校友,于是自顾大方地朝她伸出手:“你好方柠,好久不见。”

方柠看着他,感觉自己快要整个落进他的眼眸里,在那之前,她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她还是很安静,点点头说:“好久不见。”

再无他话。

阿泽交了新的女朋友,他们挨着她坐,女朋友夹在他们俩中间。方柠没有太多嫉妒的心情,她知道现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孩也会成为他的过去,她甚至有一点小小的雀跃,她和所有那些女孩都不一样,她们是流星,而只要自己还爱着他,自己就是永恒的。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的单恋是苦情戏,所以此刻,她如此骄傲,她骄傲自己找到了一种实现永恒的方式,她骄傲自己爱着一个人。

阿泽的女朋友似乎想要礼貌地和方柠打个招呼,她举起酒杯,冲方柠道:“我们也为新人举个杯吧。”

那种骄傲的情绪此刻还感染着方柠,在一种类似幻想的沉醉中,它慢慢转变为了骄矜。她突然不想搭理这个“注定不会永恒的女孩”,又想起阿泽就在她的旁边,于是意味不明地拒绝道:“对不起,我不会。”

这是一个三个人都心知肚明的谎言,阿泽见过她喝酒,而他的女朋友也根本不相信一个毕业三四年的成人还在使用这样拙劣的借口。

方柠觉得自己有点狡猾,在阿泽看来,这一定是赤裸的点醒,如果他没有完全忘记的话。

阿泽确实没有忘记,他几乎怀疑这是方柠的某种报复,在他觉得一切已经平息的时候,再一次卷起了风暴。

她在考验他吗?考验他是否还记得,考验他还会不会再一次站出来?他绝不上当。

如果方柠知道他在这么想,一定会觉得冤枉。她没有在考验他,她只是用了一种不那么聪明的方法表达了不屑。

那场婚礼,方柠没有待到最后,她高估了自己,当那点骄傲褪去了之后,她还是一滩烂泥,她无法在他面前挺起脊背。她走了,所以没有听见新娘说要把捧花单独送给她,更错过了她送给她的那些祝福的话。

那个身披白纱的女人对不在场的她说:“对于爱情,你不要等,你要找。”

毕业那年阿泽对方柠说过的话一一应验了,真的有人给她送花,为她写诗和做饭,但她并没有因此爱上他们,她证明了自己不是羊,不是被谁随手一牵就会跟着走。

送花是在她生日的时候。快递员走进办公室,不盯着手上的卡片,犹疑地问道:“谁是这个办公室最美丽的人?”

在大家疯狂的大笑声中,快递员涨红了脸又喊了一句:“这个办公室最美丽的人,是谁?”

他的声音再一次被淹没,他终于不再说话,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方柠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是“这个办公室最美丽的人”。

方柠想,送花的那位一定为他的天才想法得意极了。

写诗的那位严格说起来,还是送花的,只是在他送的花里,夹了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几句从电影里抄来的小诗:为了寻找你,我搬进鸟的眼睛,经常盯着路过的风。

为她做饭的是一位同事,在某次午餐时,方柠礼貌地夸他做的菜好吃,从此以后,他几乎每天都带着双份的饭菜,在午餐时坐到方柠身边,并不多说什么,只把餐盒推到她面前。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能爱上他们,他们那么真诚、热闹和奇葩,也许算得上是另一种轰轰烈烈。如果能爱上他们,她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这些年看着阿泽夜夜笙歌,他是笙歌她是夜,太寂寞了。

那些深夜里抱头痛哭的时刻,他从来也没有陪在她的身边啊,那她究竟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呢?是不是爱到深处,就只有虚无。

她甚至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结局,如果阿泽真的爱她,如果他好像那些回头的浪子一样,终于转身拥抱了一直在身后的她,她的惶惑也一定比快乐多。

这一场爱恋,好像是一场自己和自己之间的漫长较劲。

较劲已经很累,自己和自己,又是双份的力了。她觉得自己快要耗干了。

她觉得自己可能无法永恒了。

毕业的第六年,方柠去了阿泽的公司,当前台那个漂亮的姑娘问她找谁,而她坚定地吐出阿泽的名字的时候,她第一次产生了某种安慰的感觉,她感到一种联结感,一些外在的东西连接起了她和阿泽,让他们间的关系有了一点特别之处。

她想象着他的同事会这样传递:“阿泽,外面有个女生找你。”他们可能会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一点八卦的小兴趣,他们可能会打趣一样地调戏他一下。

这感觉很好,放肆的感觉很好。

阿泽见了她,自然大吃一惊,吃惊的同时有点慌乱。

方柠总是叫他慌乱,他一直害怕自己被她爱着。不要爱我啊,不要爱我啊,他一定在心里无数次这样对自己说,这个魔障纠缠了他六年。

方柠说:“你能请个假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清楚。”

阿泽突然理解了自己当初约谈方柠时她的感受,没错,当一个人说他有事要跟你说清楚的时候,实在是太叫人不安了。

阿泽说:“你等我一下,我跟我们领导说一声。”

他对她其实不该有亏欠感,因为他从来没有给过她希望,从来没有。可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对她感到歉疚,这种歉疚类似于:对不起啊,我当初不该出现在你面前。因为歉疚,他对她总有一种凛然的尊重,他在她面前总是格外地正人君子,正因为这样,他更知道自己不可能爱她。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定,方柠开门见山地说:“我母亲病了,我要回老家去,已经办好了离职。他们跟我说,你在这里这么多年,现在要走了,一定有好多人要告别,好好珍惜离开前的时光。可我想来想去,发现其实我需要真正告别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而值得珍惜的好时光早在很久前就已经没有了。”

阿泽没有说话,他觉得很难把握自己的反应和情绪,无论是表现得喜悦还是遗憾,或是其他,都和这个场景不匹配。

是的,他承认他有一点喜悦,这个城市绑了她太久了,甚至对他也有一定的束缚。

方柠接着说:“我有多喜欢你,你是不会了解的。知道你最害怕听这样的话,我本来不应该说,可是真说了,好像也没什么。离开这件事果然会给人勇气。”

阿泽看着她,突然异常的真诚,虽然他对她一直很真诚,可这一次异常,他清楚,这种异常也是离别带给他的,类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说:“我不害怕,我谢谢你。但除了谢谢,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你要走,我不能说我开心,但是我想对你是好的。”

方柠忽地笑了,客气了起来:“你不要谢我啊,是我要谢你,我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时间。在这六年里,你从来没有变成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这就是你给我的时间。”

听了这句话的阿泽,突然眼里有泪,他知道这不是感动,他的眼泪是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搅拌机的高速旋转下榨出来的不明液体。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害了人:“那些时间是被浪费的时间,你这样的人不该被我这样的人浪费。”

方柠居然也接了他的话:“是啊,你这样的人。”

她又笑了:“真是的,还以为可以一直喜欢你呢。”

她知道阿泽不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曾经那么地靠近过永恒。

他们分开的时候,阿泽以为自己会拥抱她,可他没有,他僵立在出租车前,和风一起沉默了。

方柠说:“再见。”

他也说:“再见。”

他上了车。

车子启动后,他没有忍住看后视镜。当车子一点点离开方柠时,她的样子居然一点点清晰了起来,她终于不再是一张模糊的脸。

突然,那张清晰的脸晃动了起来,重新变得模糊。她在跑,她在向着他的方向奔跑,把自己糊成了一片。

她在喊他,她边跑边叫喊他的名字,她的声音碎成一片一片,从风中飘了过来:阿泽,阿泽,阿泽,阿泽……

风又起了。

阿泽紧紧地握着车门的把手。

司机扭头问他:“要停车吗?”

当那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的时候,方柠也停了下来。

他们谁也没有走向彼此,那扇车门一直静静地紧紧地闭着,而方柠再也没有迈出半步。他们之间是一段钉死的距离。

路边有一只白色的塑料袋,它悠悠忽忽地低空转了几圈,慢慢地落了下来,无声无息。

阿泽的手机响了,是方柠的短信:“那场风暴,过去了。”

风暴过境,一切都失去了面目。

责任编辑:讷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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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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