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对生活感到无力时,暂时逃避是最好的选择。享受眼下的安宁与快乐,至于未来的对错与未知,就先让它们搁置在那里吧。
有时候我感觉某些时刻总比另外一些时刻漫长,就像每天醒来的时候,睁眼要回复诸多讯息,我总会叹口气。等回复完,抬眼看时间才过去了三分钟。如果当日要出门,时间像是在和我开玩笑。把自己从床上拎起来,收拾干净,饮杯咖啡醒神,再穿戴整齐,打开家门,这段漫长的时间好像会耗尽所有力气。
晚上回到家里,时间只属于自己,这时时间又会加速,突然从手机里抬起头来已经是凌晨。这种感受并非我独有,至于白天的时间,它变成了日程,变成了需要打勾的to do list。我琢磨了很久为什么时间会变成这样,得到的答案是,此刻的生活变得更沉重了些,而未来的不确定感在增强,我们都渴望再多逃避一会。
我认真回想,我们的日子是何时加速下坠?或许是无望积攒到了今年的某一刻,或许是忍耐变得不再有效的那一刻。从现在开始,日子变得具体,除了今天,我们无法计划明天;除了此刻,我们无法期待未来。那么逃避就成为最有效的方式。为了逃避,我做过太多疯狂的事,但是事实还是来到了眼前,于是我闭上了眼。
从前我并不会这样,人们常讲,人分成两类,一种像狼,迅猛又勇敢,一种像羊,温和又安全。我从前以为我像狼,一旦作出决定会不管不顾地朝前走去,此刻我为了躲在人群里,抹掉了所有的特征,只希望静静待着。我知道这很不正常,但是我还想多躲一会。仿佛失去了弹性,我只能做出一种选择,而没有许多应对的方案。时代的气压过高,让人一阵眩晕,我们到底应该怎么生活呢?如果前路没有希望,我们到底该朝什么方向走下去?
在这几个月里,我藏身在许多角落,只想逃避,竟意外发现逃避有用。事情袭来,闭上眼睛,打开手机,播放视频。等我回过神来,天也没有塌下来,至于要做的事,那一拖再拖,直到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发现努力果然没有用处,那就再逃避片刻。我在等待某种不会发生的改变,直到终将落空,而我们只会像羊群那种结伴走着。这也不失是个好教训。
过去十年间我内心时常有个声音在吼叫,我太累了快停下来休息,实际上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那时时代很快,我以为不快点奔跑就会被抛下,此刻我全然停滞,发现时代跑得比我还慢。大家都放缓脚步并且目光茫然,曾经为了努力而跑得那么累。此刻才惊觉并非如此,时代的气候感染了每个人,而未来的暴雨将至,大家都想找片屋檐躲雨。
我们的文化里总是赞许勇敢,而此刻逃避成了心口不宣的秘密。我们赞许坚持,再默默放弃。我们所说的和所做的总像是在河的两岸。为此我们过上了一种二手生活,真正想说的都藏在心里,而嘴上的废话说起来连自己都不信。压抑、逃避、顾左右而言他,是我们共同的秘密。
总有一天能把积攒在心里的秘密都说出来吧,我在疲惫至极的时刻如此盼望。要是此刻不行,那我们就多逃避一会。我们是如此疲惫,以至于分不出自己有没有撒谎。为此我既盼望雨快点来,又担心它来得太快,还未做好准备乌云已盖顶。于是我只能逃避,逃避自我,也逃避时代。至于对错,暂时不去管他,能多快乐一刻就已足够。至于在未来,暴雨尽管劈头盖脸地落下,我已经不再害怕。就在这一刻,逃避是有用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