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玫瑰开花褪色


文/保罗·策兰

夜之光线

 

一切中那最光明的,焚烧我黄昏爱人的头发:

我给她送去用最轻的木材做的棺材。

浪潮绕着它汹涌就像绕着我们在罗马的梦床;

它跟我一样戴着假白发粗声粗气地说话:

它像我允许一颗颗心进来时那样说话。

它懂得唱一首法国情歌,那是我秋天

作为旅客停留在晚地给早晨写信时唱的。

 

那口棺材是一条好船,用感情矮林雕刻而成。

我也乘着它漂浮在血流下游,比你的眼睛还年轻。

现在你年轻犹如一只跌死在三月雪中的鸟儿,

现在它飞向你,对你唱它那首法国情歌。

你很轻:你将在我的整个春天里睡觉直到它结束。

我更轻:

我在陌生人面前唱歌。

 

 

从我到你的岁月

 

我哭泣时你的头发又一次飘扬。带着你眼睛的蓝色

你铺开爱的桌子:一张夏天与秋天之间的床。

我们喝某个人酿的酒,既不是我也不是你也不是第三个:

我们痛饮某种虚空和最后的事物。

 

我们望着深海镜中的自己并更快地把食物传递给对方:

夜是夜,它以早晨开始,

它把我放在你身边。

 

 

语言栅栏

 

栅格之间眼睛圆圆的。

 

闪忽的眼睑

向上掀,

放出一道目光。

 

虹膜,游泳者,无梦而阴郁:

天空,心灰色,一定很近。

 

铁眼窝里的斜乜,

那闷燃着的木屑。

透过光感你猜到灵魂。

 

(要是我像你。要是你像我。

我们不是站在同样一股贸易风下吗?

我们是陌生人。)

 

铺地砖。铺地砖上

彼此紧挨着,那两个

心灰色的水洼:

两个

满口的沉默。

 

 

痛,这音节

 

它把自己给到你手里:

一个你,不死,

在那里所有的我遭遇自己。一个

无词的声音的旋涡,空的形象,一切

都汇入那里,混合,

不混合又

再混合。

 

而数目也同样

与不可计的数目

互相交织。一和一千

和之前和之后的

都比它自身更大

和更小,完全

成熟,转变来

转变去,变成

萌芽中的永不。

 

忘记的事物

抓住要被忘记的事物,

地块,心块,

浮游,沉没和浮游。哥伦布,

眼里有不凋

花,母亲

花,

他谋杀桅杆和帆。一切出发,

 

自由,

探索的,

风玫瑰开花褪色,掉下

叶子,一个海洋

成堆成堆突显突显地盛开,在舵盘

乱转的黑光中。棺材里,

骨灰瓮里,礼葬罐里,

儿童们醒来——

碧玉、玛瑙和紫晶——民族,

部落和亲属,一个盲目的

 

要有

 

将自己结成一根根有蛇头的

自由绳——一个

(还有反结倒结又结双结一千

个结),被

深渊里那窝

长着狂欢眼的貂族星星

逐字,逐字,逐字,

读出来,读出来。

责任编辑:梅不谈 onewenzhang@wufazhuce.com

本文选自保罗·策兰《死亡赋格》,雅众文化出品。

相关推荐


阅读
明年我家院子会多一只咀嚼青草的绵羊
文 / 柳田明
阅读
窗外黄昏不请自来
文 / 贾周章
点击可下载ONE一个app